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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冬风扫过被积云笼罩的村庄,没有带来鸡鸣犬吠,没有带来语笑喧阗,只有偶尔被吹落的屋檐积雪发出“簌簌”的响声,证明这静谧的村庄还在艰难地喘息。太阳早已高悬在天边,可那微弱的光芒穿不过厚厚的云层,不能为这寒冷的村庄带来一丝温暖。
一阵婉转动听的口笛声若隐若现,悠悠从地道中传出。阴冷的地道中蜷缩着村庄的妇孺老少,他们团团围着东升,看着美妙灵动的笛声从东升的嘴唇和手指间流出,流淌入他们的心里,却抚不平心中的焦虑和恐慌。持续一个月的轰炸,让这个原本人杰地灵、安居乐业的村庄满地疮痍。房屋接连倒塌、牲畜四处逃窜,惨遭轰炸的农家人横尸荒野,尸骸遍地。有幸存活的青壮年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安慰受惊的家人,又夜以继日挖凿可供临时避难的地道,身体的疲劳和精神的悲痛时刻摧残侵蚀着他们年轻的心。在狭小潮湿的地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忍受着失去家人的悲伤与面对死亡的恐惧。为了避免被敌军察觉他们的藏身之地,他们不敢轻易讲话,小孩不敢哭闹,只有在敌军侦察过后的清晨,才敢让东升轻声吹响横笛,试图唤起一丝生的气息。可即使是这唯一来之不易的悠扬笛声,在荒芜的平原上只透露着忧伤。
东升吹罢一曲,小心翼翼将横笛放回怀中,身旁的父母似乎在隐隐啜泣。东升看向垂头丧气的父亲,繁重辛苦的农活没有压弯他的臂膀,却在这短暂的一个月苍老了许多;母亲长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擦拭不净的泪水,可自己却无力安慰。小乔惊魂不定的坐在东升脚边,抑制不住的恐惧掩盖了她青春洋溢的脸庞。看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如此煎熬,东升心如刀绞;看着周围的乡亲失去往日的热情,孩童失去往日的欢乐,东升终于说出了在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话。
“爹,娘,我想参军。”
话语虽短却掷地有声,字字击中父母与小乔的心。
“不行!”还未待母亲回过神,父亲早已严厉拒绝,被悲痛充满很久的心生出震惊和坚定。
“不行啊东升,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在地道里躲一躲,敌军总会撤退的。”话未说完,未经历过如此变故的小乔就已泣不成声。
母亲只能摇头,她说不出能让儿子打消这荒缪念头的话,只能希望小乔能留住自己唯一的儿子。
“参军?说得轻松,那是和敌人真刀真枪拿命相搏,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一向坚强的父亲想到恐怖的轰炸、尸骸遍地的荒野,不敢再继续想儿子上战场后可怕的结局。
“爹,若所有人都为了保全自己而不顾大义苟且偷生,那我们的土地早晚会沦落到敌人之手,我还年轻,就应该加入军队对抗敌人。小乔,你是受过新思想教育的人,怎么也会有这种迂腐的想法?与其躲在地道里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如上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战死也……”
“闭嘴,送你去上学就为了学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件事没得商量!”没等东升把话说完,父亲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
“爹,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们的土地拱手让人?我们不能软弱的任人宰割,不能无力的东躲西藏,我们要反抗,只要我们同仇敌忾打退敌人,我们就能堂堂正正的生活,何必躲在地道里畏畏缩缩不敢作为。”
“啪”,父亲生气地打了东升一巴掌,希望能打醒糊涂的儿子。“你拿什么反抗,人家有飞机大炮你有什么。不孝的东西,我们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老老实实在地道里待着。”
“东升你快别说了。”东升母亲掩面哭泣。
“如果所有人都只想留住自己的性命而退缩,所有父亲都会失去儿子的。”东升还想继续说服父母,可远处传来了令人窒息的轰炸机巨响,他只好先就此作罢,带着父母和小乔继续躲回阴暗的角落。
轰炸机一直在村庄上空盘旋,地道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唯恐无情的炸弹再夺取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在此刻,人们显得那么渺小,生命显得格外脆弱。
月亮缓慢地爬上山顶,柔和的月亮反倒让劫后重生的村庄更加萧条。冬风一遍又一遍呼啸着掠过村庄,提醒着人们这里还没有完全死寂。一整夜,地道里安静至极,让人怀疑周围是否还有生命存在。东升翻来覆去一夜无眠,他在回忆讲台上老师激情昂扬的讲课,回忆田野里小乔无忧无虑的奔跑,回忆山丘上父母辛勤劳累的开垦……东升不甘心就这样躲在地道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那种看不到希望的心理折磨,那种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那种同胞热血奋战自己却软弱无能的无奈,无时无刻不在唤起他参军抗敌的渴望。东升父亲也彻夜未眠,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儿子那句“如果所有人都只想留住自己的性命而退缩,所有父亲都会失去儿子的”。记得当初送儿子去上学,就是为了让他明大义晓事理,如今儿子有秉性有气节,心怀民族志向远大,自己却要把他拘束在昏暗的地道里,不知道他的阻拦是否正确。小乔迷迷糊糊睡去了,梦里他回到了敌寇入侵前幸福快乐的生活,回到了朝气蓬勃的学堂,回到了生机勃勃的田野,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当太阳与月亮再次更替,悠扬的笛声又伴着晨露流泻而出,可听曲的人心里多了心事,吹曲的人亦是如此。在这阴冷的地道度日,没有光明,只能靠微弱的煤油灯光给人们一点慰藉,只能靠持续已久的作息习惯粗略判断天黑还是天明。大家听着东升的笛声,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尽管那种恐惧与无望不能消除,但至少心灵得到了片刻安宁。一曲终了,东升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使他惊喜又害怕,像拾回丢失的宝物,开心又紧张。
作者:水建学院土木2004级 吴观坪
编发:李雅芳
编辑:魏静
终审: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