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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娟:兼顾农业现代化和低碳发展有多难

《经济日报》(2021年11月03日)

相较其他产业,农业实现碳达峰、碳中和具有鲜明的产业内生特征,很有必要单独加以研究。首先,农业自身对气候变化非常敏感,气候变化会给农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其次,农业是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源,也是碳排放的重要来源之一,农业生产活动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占全国总量20%左右,碳排放占全国碳排放总量13%左右。最后,农业是唯一创造碳汇的领域。2013年我国农业总碳汇约1.58亿吨,之后逐年小幅下降,2020年农业总碳汇约为1.57亿吨。

近些年,我国有效推动“一控两减三基本”等农业生产政策执行,控制农业用水总量和农业水环境污染,减少化肥、农药使用,对畜禽的粪便、农膜、农作物秸秆进行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2015年至2019年,种植业化肥、农药、薄膜、农用柴油使用量降幅分别为10%、22%、7.5%和12%,农业低碳化和绿色发展取得一定成效。但相较发达国家,我国推动农业低碳发展需要统筹兼顾乡村振兴、生态文明等战略目标,难度更大。当前,我国尚未实现农业现代化,受人均农业资源相对稀缺和农民收入偏低等条件约束,实践低碳发展路径选择空间小且不确定性大。另外,农业碳达峰碳中和要嵌入到全国“双碳”总体规划和框架之内,需要与相关部门行业保持协同。总体来看,我国实现农业碳达峰碳中和是一项系统性、持久性工作,目前需要应对以下五方面挑战。

一是向低碳农业转型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去年,我国化肥、农药年用量均为世界第一,三大粮食作物的化肥利用率为40.2%,与发达国家60%以上的水平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向低碳农业转型,意味着要大幅度降低化肥、农药和动力机械等传统农业生产要素投入,然而注入新要素、新技术和新耕作制度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实现,这个过程会不可避免造成农产品供给波动。当今世界经济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统筹国际国内两种资源与两个市场的不确定性升级,加上近段时间极端天气频发,冲击农作物产量。农业低碳发展必须在保障粮食安全的前提下稳妥推进,受约束较大。

二是农业结构调整压缩了农业减排固碳空间。我国来自种植业、畜牧业和渔业的碳排放,大约分别占到农业总碳排放30%、50%和20%。可以预见,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公众对肉蛋奶等畜产品的需求会持续增长,畜牧业和渔业碳排放也将保持持续增长趋势。此外,2018年,农业能源消耗碳排放占农业总碳排放达27.18%,能源超过化肥成为农业第一大排放源。随着农业现代化发展,土地集约化、机械化水平将不断提高,三产融合速度加快,农业生产、加工、储存和消费等环节产生的能源消耗碳排放可能大幅增加。

三是发展低碳农业的技术储备不足。2020年,全国节水灌溉面积占耕地总面积29.8%,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应用面积19.3亿亩次,绿色防控面积超过8亿亩,缓释肥、水溶肥等新型肥料推广应用面积达到2.45亿亩次,有机肥施用面积超过5.5亿亩次。减排固碳新技术、新产品整体推广速度较快,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有很大差距。同时,受农业空间异质性影响,低碳技术对生产减排的效果还有待验证,技术投入的成本收益还有待研究。总体来看,推动我国农业深度脱碳涉及的环节构成复杂,技术种类繁多,技术集成困难,系统性的技术创新缺失。以沼气、秸秆还田等减排固碳技术为例,虽然这类技术有利于减排,但不能为农业经营主体创造收益,当前,政府主要通过补贴、转移支付等手段调动经营主体采用新技术的积极性,缺乏长效激励机制。

四是农户分散化经营增加了农业低碳转型难度。以小农户为主体的分散化经营是现阶段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国农业的主要经营方式。小农户的生产行为不确定性高,应对各类风险能力差,对低碳生产方式认识不足,缺乏积极性。小农户分散经营还带来碳排放分散,增加了检测、评估和处理成本,导致政府监管干预效率不高。此外,碳交易是以市场化手段推动低碳生产的重要举措,但小农户很难作为有效主体参与碳交易市场。

五是农业碳排放测算和监测缺乏基础数据支撑。建立农业碳排放观测网络和监测中心,编制规范的数据标准,加强长期核算,是农业碳排放评估和决策的基础性工作。由于农业碳排放量大且分散,投入产出品种多且波动大,导致种植业和养殖业的碳排放估算参数不确定且难以计算,碳排放转换系数没有明确标准,估算农业碳达峰时间节点、制定碳中和政策缺乏可靠依据。(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副校长 赵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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