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夜晚降临于未名湖畔,文绉绉的,带着朱自清的诗气;清华的夜晚则习惯伫立在清华门前,默默地,回忆着一道道门槛;而学校的夜晚则开始于五台山。傍晚时分,夕阳依依告别泉水与钟亭,夜的雾霭便拾级而上,慢慢蔓延上来。也许已经走累了,也许想回头看一下山下的街灯,所以在它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轻轻的,缓缓的,像寻路蜿蜒前进的泉水,校门的生锈栏杆挡不住它的温柔。在每一条路的法国梧桐树旁,在路灯下的红砖缝里,甚至在已入睡的鸟儿的羽毛上,它肆意而温柔地弥漫着——每一株,每一棵,每一栋,直到完全笼罩了这儿的花,这儿的树,还有这儿的楼,那白天的嘈杂便也完全被吞没了。有时它会从秦岭捎来一丝清风,有时会撒下不知从哪儿采来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插在八号楼的楼顶,或随意地撒在田径场的上空。学校的夜晚起自于五台山,却不让你看到终点,它的旋律那样舒缓,以致一直想送它回家的麦田都打了鼾。
我一般只能在三号楼与宿舍楼之间的夜中寻找每一种感觉。当钟声的回音抖落白天的浮尘,迈着小心的步子,从披着古旧素袍的三号楼下来。此时的玉兰正静静的开放着,一朵朵,一片片,纯洁的似乎没有沾上白天的半点嘈杂,仿佛降落到人间天使的翅膀,风一吹轻轻地扇动着,还散发着香气,混着藏在古楼里的秘密,让人陶醉而神往……
抛去一天的紧张,没有人忍心打破这里的宁静,更没有人敢在这里喧哗,仿佛所有的人都被这种圣洁的气氛笼罩了。夜把它的外套挂在了楼前的树林里,从树叶之间时而隐约透露出几束微弱的灯光,可否是那些鸟儿床边的台灯?
拐角处,叫不上名来的小虫躲在几棵苍老的树后说着悄悄话,不用细听就知道他们讨论的话题,树儿不知为了迎接谁,一瞬间全部开了花,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红的像火,花团锦簇地在黑色底板上尽情地涂抹着……
终究耐不住那悠悠的琴声,舍下这幅油墨画,去看个究竟。顺着林荫小路,踩着软绵绵的绿毯,那世外桃源般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几乎可以分辨出弹奏这首曲子的乐器,有二胡,琵琶,胡杨,还带着钢琴的伴奏。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波波月光在流动,碰到大理石板上奏出月下流水的独奏,像从很远的山上一路轻轻的歌唱,动听而清脆,让你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如果此时肯抬一下头,便可以看到天上玉镜中喷泉的倒影。轻柔的泉水,银蓝色的流霜,泛着幽幽清香的花树……一切让你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操场上是另一番景色,打球的,跑步的,让这夜不会寂静。但无论多少人,无论多少斑驳桂影,那两盏发出的强烈的白光总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我从一踏入这灯光铺满的舞台,便开始与这两个精灵对视,总能飞出许多遐想。
我更向往那宿舍的阳台,晚上那是栏杆和一个人的独白,但无论看星星看月亮,抑或是天马行空,只要有了默契,夜便有了诗意。即便在八号楼前随意走走,也会觉得心旷神怡……
终审:wan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