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河水流淌过静谧的小村庄,似一汪满满的温柔与祝福,直送至千里之外。
远离故乡,来到这一无垠的广袤平原,我始终没有怀念那些棱角分明的都市高墙,而脑海轮廓日渐清晰明朗的反而是伴我走过童年时代那苍翠掩映的温馨的小村庄。不起眼的村庄,青黑潮湿的土瓦映衬着棕黄土墙,屋舍后面瑟瑟作响的竹林,构成了一幅萧索冷清的衰景。
如此破败不堪的屋舍本应杂草丛生,野兔蹿走,每每回乡,却总能看见那光鲜明亮的庭院,和在庭院前张望的老人。她就是我的祖母,活了80个岁月却始终不想踏出这安谧屋舍半步的老人。
从我记事起,祖母就负责起了庙里的打扫和上香工作,每个清晨和黄昏,小庙前总有祖母小小的身影,磬响三下,祖母就喃喃地对着佛像诉说一阵,希望能把自己的话语加在磬响之中传给它。很小我就同祖母到庙里上香,我恍恍惚惚已不明白其中的涵义,就这样成长着。
她常说:“你们只管好生去念书、工作,佛在保佑你们哦……”
记得有一次,左腿有疾的祖母被我搀着蹒跚地走进庙里,一如既往地焚香,那缕缕青烟缓缓升起,在小庙的周围环境,似乎在竭力把这里创造为一片仙境。“当……当……当……”磬响三下。
“快跪下,给佛说说话,许个愿,保佑你成绩优异!”祖母笑眯眯地说道。
“这不过就是一堆泥塑成的,给它下跪?”我极不情愿。
祖母面带微笑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伫立在那,仿佛失了魂,就像一个心理城堡倒塌的人。许久,她回过神来,脸上又露出一层很浅的笑。然后缓缓地走到草毡面前,举起干瘦如枯木的双手轻轻合十,捂在胸前,闭上双眼,轻轻地跪下,叩首,叩首,再叩首……我听见了她额头轻碰草毡的声音。
多少次,我对那端坐的佛像不屑一顾。听着祖母在佛像前嘟哝祈祷,我甚至想到了许多唯心主义者的可笑模样。
远在他乡,如今我仿佛明白,那一叩一拜,嘟嘟哝哝的涵义,那是一位八旬老人把希望的种子撒向下一代,在人生暮年,祖母十分希望看到自己的生命延续、旺盛,就像天边的夕阳用自己的余晖泼红了晚霞。
如今,我时常感觉灵魂深处有一股暖流,那不是神赋予我的力量,而是祖母遥遥千里之外赐给我的温暖。
青香绕小庙,“当……当……当……”三声,这画面时时掠过我的梦境。
终审:wan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