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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万物,唯有山,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终独占鳌头,只要看见山,我就变得肃静淡定。

  我出生在黄土高原的最深处。听妈妈说,在我出生之前,她扫了近一个月十几户人家的门窗格子,将被风吹落在窗棂上的绵土收集起来。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放在厚厚的绵土里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据老一辈的人讲,那些绵土来自千万座山,吸收了天地的灵气,可以祛百病,永葆健康长寿。绵土从山上来,我一出生就和山有了交集,永世难断。

  小时候,我家住的窑洞在一座山的脚下。那时候家里很拮据,为了不让我们挨饿,母亲总是看着星星上山劳作,背着月亮下山回家。家里没有人照看我,她就用布带把我拴在炕上,锁在窑里。窑洞里很黑,门窗用麻纸糊得毫无缝隙,我呆在里面既孤独又害怕,我就把自己的小手能够得着的地方的麻纸全都捅开了洞,洞口很大也很亮。我坐在炕上向窗外张望,透过窗户,我看到了院子里茂密的随风摇曳的土槐树,飞来飞去的鸟儿;看到了早晨从山的怀抱里迟迟不肯露出脸的太阳;看到了对面高耸如云的山上的每一棵树。那个时候,我讨厌甚至痛恨那山:它挡住了小小的我探索外面世界的视线。

  我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多么希望自己能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飞出窗户,飞过高山,去看看山外的精彩世界。山,令我产生无限的遐想。

  后来,我逐渐长大,上了学,就很少再从窗户洞里看山了。我走进了山,融入了山。我爬上了家乡的每一座山,知晓每一座山上的每一条羊肠小道,清楚每一座山上每一棵树上结什么味道的果子。每天一放学回到家就把书包一扔,和小伙伴们一起像鸟儿一般飞上了山。春天,我们扛着小?头上山掏小蒜,挖苦菜;夏天,提着柳条筐在田间地头割猪草,摘酸枣;秋天,我们跑进果园里吃果子;冬天,我们上山捡干柴提回家嚷着让母亲烙饼吃。冬去春来,山和我们一起走过,它仿佛一位年迈的长者,慈祥温和地任我们在它的身上淘气嬉闹,山上留下了我们儿时最美好、最快乐的足迹。

  当然也有痛苦的记忆。每年夏天收割小麦的时候,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田里熟透的金黄的小麦也要着火了似的。大人们顶着烈日赶着时间收割小麦,学校每年这个时候也放了忙假让我们回家劳动。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爸爸就安排我在麦场上看麦子,防止鸡跑来偷吃麦粒,而姐姐很不幸地要去干我们小孩认为最累的活,赶着驴把麦子从山上的地里驮下山来。我坐在核桃树的阴影里,不时地抬头仰望对面的山头,期待出现有姐姐和两头驴组成的三点一线。每次直到望得眼酸脖子疼了,他们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种时候,我又开始讨厌山,是山让爸爸的肩膀磨起了透明的水泡,是山让妈妈的头发日益发白,是山让姐姐原本嫩白的脸蛋、胳膊变得黝黑,是山让我的眼睛变得劳累。汗水和泪水滴洒在山上,我也在这汗水和泪水中明白了生活的艰辛。山,磨砺着我的意志,见证着我的成长。我的记忆因为山而更加丰富多彩。

  现在,我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每天,我住在直立的高楼里,屋子里宽敞明亮,玻璃窗透明而洁净,晴天阳光穿过窗户洒落一地。繁忙之余,我总爱伫立在窗前的阳光里,望远处隐隐约约的层层叠叠的秦岭,心思就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乡,爬上了故乡的山。

  假期回家车晚点了,进村时天已经昏暗,看见立在村口的母亲,像一座山。我问:“妈,你怎么在这里?”妈妈说:“天快黑了,我等你回来。”我一时哽咽。心中有无数座山,妈妈是最高的那一座。我是妈妈的女儿,我也是山的女儿。

  山,在那里矗立,支撑着一方天地,装点着一片江山。

  山,在我的心里,无论我遇到什么难题,都会无所畏惧。

  山,在家的周围,即使走到天涯海角,我最终都会回去,回到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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